漆黑的走廊里,甄淖推著箱子緩緩移動到一扇門前,在她敲門之前,門先一步從里面打開了。
防盜鏈還掛著,李炙穿著灰色的居家服站在門口,隔著門縫對她道:
“附近就有警察局……”
“我沒有證據(jù)?!?/p>
“街對面的三季酒店……”
“我沒錢?!?/p>
甄淖把箱子往門里塞,活像一個耍賴的流氓,李炙捏起眉心。
“我可以借……”
喵嗚……可可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動作輕盈地躍到塑料箱上,坐在上面舔起爪子來。
“一會兒要一起去遛貓嗎?”
她厚臉皮地摸起可可的腦袋,而可可也毫不矜持地翻起肚皮撒嬌。
李炙沉默片刻,還是打開了門。
——
甄淖在洗手間卸妝,粉底液乳化后的白湯從臉上滑落,露出一張布滿掐痕的臉,她摸了摸那些傷口,疼得小聲嘶氣。
明明已經(jīng)過去好多天了,居然還是不見好,本來就有一些疤痕體質,在療養(yǎng)院待了一陣之后,癥狀似乎更嚴重了。
就連甄琴留下的巴掌印也還能看見,她坐在馬桶上,心想這或許是某種血脈壓制。
無論她是否愿意,父母留給她的烙印總是經(jīng)久不愈。
一個人靜了一會兒,思考著要怎么和李炙說他才能多留她幾天,從家長會那天晚上開始,她已經(jīng)在李炙家里賴了兩周了,這期間有好幾次李炙都想報警,被她哀求著制止了。
盡管李炙并不好奇她怎么受的傷,但她還是主動“坦白”,自己被家人虐待了,所以才不能回家,李炙面無表情,表示這種事她應該去報警。
報警也只會被送回去罷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
從衛(wèi)生間出來,李炙已經(jīng)回了房間,他的家里很空蕩,家具也很簡單,看上去沒有絲毫生活的痕跡。
甄淖從書包里拿出那顆水晶球,將它擺在了靠陽臺的桌子上。
她敢打賭,就算再過一個月,不,一個學期,他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水晶球被擺在了這里。
收拾好一切,她關上客廳的燈準備睡覺,李炙家的沙發(fā)很大,毛毯很暖和,她最近睡得一直很踏實。
她閉上眼,突然想到徐淵說的話,心臟又被揪了起來,她將自己裹進毯子里,情緒像關在水牢里的野獸,撞破心里的圍墻后帶出洶涌的洪水,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根本沒什么,也早該麻木了。
腦子里突然響起另一道聲音,很冷漠地對她說:
“別哭在毯子上,很難清理?!?/p>
她一把掀開毯子,坐起來準備號啕大哭,能讓某個將自己關在臥室對一切視而不見的家伙害怕那樣哭……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茶幾上擺著一個小盒子。
拿過來一看,里面放著碘伏棉簽和一些消腫的藥膏。
然后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悲傷到極致之后竟露出一絲可怕的笑容,像是發(fā)現(xiàn)了某人良心的缺口,而她要做一條以憐憫為食的蟲子,她要鉆進去,狠狠地撕咬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