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上,女同性戀是個挺陌生的詞兒,但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發(fā)達,新鮮的人和事見得多,其實也沒啥稀奇的。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兩個人,甭管人家什么性別,過去又什么經(jīng)歷,互相喜歡,覺得合適,愿意在一塊過日子,沒礙著任何人的事兒。
誰要來橫插一杠子,說我不同意,那純屬吃飽撐的,犯賤。
管好自己襠里那兜屎尿屁比什么都強。
喜歡就在一起了,是什么身份就說什么身份,沒什么忌諱,江師傅大大方方的。
沈新月上車,系好安全帶,手背貼貼臉頰,“你不怕她們議論你呀?!?/p>
“議論就議論唄,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么說怎么說。”
江有盈把著方向盤,歪頭看眼后視鏡,倒車出庫,“再說,有些事情就是得早早說出來,你不說別人永遠不會知道?!?/p>
她回頭沖沈新月笑笑,“我把話說清楚說明白了,是什么原理讓她們自己琢磨?!?/p>
她開車的樣子好帥,袖子挽到小臂,腕部關(guān)節(jié)有塊凸起的骨頭,手掌靈活快速轉(zhuǎn)動方向盤,目視前方,脊背筆直。
說話的聲音又那么柔,音調(diào)適中,吐字清晰,稍帶了那么點磁性的沙啞。
她臉瘦瘦的,皮膚很白,眼睛不是傻牛一樣那種大,單眼皮眼尾上挑,鼻梁窄秀高直,側(cè)顏沉靜而淡泊的美。
沈新月瞪著兩只傻牛一樣的大眼睛,呆呆看了會兒,雙手把臉捧著,不說話,自己在那美。
旁邊半天沒發(fā)出聲音,江有盈快速扭頭看一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咩呀——”沈新月音色都變了。
趁著紅燈,江有盈把手伸過去摸了下她額頭,“好燙!是不是發(fā)燒了?!?/p>
沈新月嬌滴滴“嗯”一嗓,先是點頭,又搖頭,“是發(fā)騷了?!?/p>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江有盈哭笑不得,輕輕彈她一個腦瓜崩兒,“傻子?!?/p>
隨后她們開車去了鎮(zhèn)上的衣祿街。衣祿是衣食福分的意思,在本地喪葬文化里又有一層特殊含義,指人死后的香燭供奉等。
衣祿街整條街都是花圈、紙錢,以及壽衣等,附近幾個鎮(zhèn)包括市里也相當出名,很多人大老遠專程開車來買。
也只有長水這樣的小地方,還保留著傳統(tǒng)的喪葬習(xí)俗。
快到清明,衣祿街比菜市場還熱鬧,時代真是變了,房車之外,店里還有紙扎的手機和電腦,沈新月穿梭其中,看顧客手里大包小包跟老板殺價,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
她似乎產(chǎn)生幻境,看到每一個顧客腦袋上都飄了個白色小人,手指著店里那些紙做的小玩意,說我要這個,我要那個,底下的實體小人就跟隨指引,晃進店里,這個來一捆,那個來一扎……
沈新月一點不害怕。
于是,她看到前面江師傅頭頂也有一個小人,長頭發(fā)溫溫柔柔的樣子,屈膝跪坐在蒲團,穿件寬大的白衣裳,手掩唇羞答答指了個方向,江師傅就走進店里。
“給媽媽買幾件花衣裳吧?!?/p>
江有盈拿起幾張塑封的硬卡紙,上面花紋是清末時期的民間女子穿著,像青花瓷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