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和尚顧不上和沈京墨寒暄,只沖她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就著急地對陳君遷道,“灃陽出事兒了?!?/p>
沈京墨不知道灃陽出了何事,但她瞧見陳君遷皺著眉頭站起身,就知道這事一定不小。
她緊跟著起身,握了握他的手臂:“你們?nèi)フ務(wù)?,不用管我?!?/p>
陳君遷只有用飯時才能陪她一會兒,但眼下情況緊急,他只好把裝著石頭餅的小包袱遞給她,叮囑她好生吃飯,隨后就跟著和尚走了。
沈京墨目送著二人快步遠(yuǎn)去。
隊伍前頭有一個人正牽著馬翹首等候,看見陳君遷后立刻迎了上去。
那人是薛義四子薛懷琛的副將,名叫郭嚴(yán)。
“陳將軍,”郭嚴(yán)焦急萬分,開門見山道,“我家將軍于灃陽遭越軍所俘,二將軍率兵去救也被俘獲。老將軍在西線被纏住無法分兵來救,趙將軍昨日已經(jīng)趕到,命屬下來請陳將軍過去!”
郭嚴(yán)所說的趙將軍正是趙友,如今他軍功赫赫,已經(jīng)可以獨當(dāng)一面,薛義更是將大女兒薛玉鳳都嫁給了他。
陳君遷聽完,不禁眉頭緊蹙:“我走之前不是說過,灃陽易守難攻,切勿輕舉妄動,等我回去再行商議,為何不聽?”
郭嚴(yán)被他訓(xùn)斥得臉色脹紅,囁嚅道:“我家將軍、我家將軍也是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二將軍前去搭救,才不慎……”
薛懷琛是員虎將,能在萬軍陣中取上將首級,可惜有勇無謀。
郭嚴(yán)所說的二將軍是薛懷琛的兄長、薛義的二子薛懷璋,那是個智勇雙全的大將,也是薛義最看好的繼承人、薛家軍未來的領(lǐng)軍者,倘若薛義得了天下,薛懷璋就是太子的不二之選。
薛懷琛貪功冒進(jìn),陳君遷可以理解,薛懷璋為何也如此糊涂?
但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陳君遷轉(zhuǎn)身對和尚道:“立刻傳令下去,大軍即刻開拔,改道灃陽,明日太陽落山前務(wù)必與趙友匯合!”
夜深了,沈京墨端著飯食走進(jìn)陳君遷的軍帳。
自從下午他下令急行軍后,今晚軍隊便沒再搭營帳,省得明日浪費(fèi)時間收拾。
所幸夏天晚上不冷,眾人幕天席地也能湊活一下,只是陳君遷要與屬下商議營救薛家兩位將軍的計策,便單獨搭了個營帳。
時至三更,眾人早已歇下,唯獨他的營帳還透出燭光來。
沈京墨進(jìn)來時,陳君遷正坐在案后,倚著椅背,頭向后仰去,雙眼緊閉,愁眉緊鎖。
案上放著大越全局和灃陽當(dāng)?shù)氐妮泩D。
沈京墨輕輕放下食盒,走到他身后,微涼的指尖按揉起他的太陽穴。
“這仗不好打?”她輕聲問他。
陳君遷沒有睜眼,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嘴邊親親啃啃:“本來不難打。灃陽地勢易守難攻,但不產(chǎn)糧,只要在城外挖掘壕溝,斷了運(yùn)糧的通路,圍城打援,過不了多久就會不攻自破。只是這樣做,苦的是城中百姓,是下下策,我不想用?!?/p>
他說著,疲憊地睜開眼睛:“但現(xiàn)在薛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都在對方手里,就更不好打了?!?/p>
營救主帥之子不是什么好活兒,贏了封功受賞倒還好說,若是輸了……
“我們要是強(qiáng)行攻城,或是圍城斷糧,城中守軍必定會拿他們二人當(dāng)人質(zhì),要挾我退兵??梢橇羲麄冊诔侵芯昧耍挚稚?。再說一軍主將被敵軍生擒,只會打擊我方士氣,助長敵軍氣焰,拖得越久,于我軍就越不利?!?/p>
最重要的是,灃陽是他們向江浙推進(jìn)途中的重鎮(zhèn),不拿下灃陽,就進(jìn)不了江浙。
他本想將她和爹接去茂州后,再從長計議如何奪取灃陽,誰知薛家二將偏要貿(mào)然行事,反將主動權(quán)交到了灃陽守軍的手中。
沈京墨看著他跟前的輿圖,默了半晌,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打開食盒推給他:“不管仗好不好打,飯總不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