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涵:“曾經(jīng)確實那么想過,但后來我一想,為什么世人對父親怎么沒有那么多規(guī)則呢?憑什么母親,就得是一定默默奉獻的那個人?”
“如果人人都要做那么高標準的父母,那誰還愿意做父母?”張楚涵呷一口茶:“我擺爛了,反正我該養(yǎng)的養(yǎng)好,其他的多利己一些,不要那么圍著孩子轉(zhuǎn),多為自己考慮,孩子會理解的,尤其是女孩子。當我們做母親的越自由,她們也越自由?!?/p>
周天姿:“你最近看了不少社會學和心理學的書籍啊,感覺你人都看開了很多啊。但如果你的孩子以后泯然眾人矣,階級不如你,你會不會緊張呢?”
張楚涵反問:“你覺得呢?”
周天姿聳肩:“其實我不在乎孩子是不是比我優(yōu)秀,但我怕她以后恨我沒有努力教育她。”
“人的成果只能靠自己拼搏,如果她自己當時不想努力,那誰也幫不了,更何況——為什么大家這么怕階級滑落呢?生育焦慮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怕階級滑落,但階級滑落就是因為生育嗎?”
周天姿一愣,張楚涵繼續(xù)道:“大家似乎總在顛倒因果,害怕階級滑落從而導致不想生育,但害怕階級滑落本身其實是社會環(huán)境的原因,而非生育本身。生孩子為什么會成為巨大的負擔?一個人能創(chuàng)造多少gdp啊……按理來說,生育一個孩子能帶來多大的價值,可孩子的父母——或者說絕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并沒有感受到,那么這部分價值,被誰帶走了?”
周天姿默然,張楚涵繼續(xù)道:“同樣,大家都說生育是女性的天花板,可在自然界,生育卻本身其實是個巨大的禮物,多少動物為了繁衍極盡所能,因為每一個動物的誕生都意味著這個種群勢力的擴大。但現(xiàn)在卻是大多數(shù)的女性感受不到生育帶來的價值,那么這部分價值,又被誰拿走了?”
周天姿:“真沒想到,你現(xiàn)在的學識和思維居然已經(jīng)超越了我?!?/p>
“企業(yè)知道勞動力市場的重要性,沒有工人就沒有價值,沒有價值就沒有利潤。所以他們會剝削工人,但工人被剝削是因為他有勞動能力嗎?難道不應該怪萬惡的資本家嗎?同樣女性具有生育的能力,卻被母職懲罰,難道應該怪她們有生育能力嗎?”
“所以我們應該責怪這令人惡心的分配制度,而非勞動能力和生育力?!敝芴熳说?。
“是的,如果不改變這萬惡的分配制度,無論男人生孩子還是女人生孩子,那都一樣,私有制的誕生本身就是在剝削?!?/p>
“哦,話題扯遠了?!睆埑言掝}圓回來:“總之,用你和你女兒兩個人都舒服的相處方式來,你不用太奉獻,她也不用太順從?!?/p>
………
周天姿和周存希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由于周存希本來就不算是和周天姿親密的親子關(guān)系,兩人反而更像可以平等交談的朋友。
周存希:“媽,有個男孩喜歡我,怎么辦?”
周天姿:“那就讓他喜歡,如果他影響到你了,那就義正言辭的拒絕。”
“但他說他想追求我?!?/p>
“你喜歡他嗎?”
“當然不是!”
“那就拒絕?!?/p>
后來周存希又問:“媽,我以后如果不優(yōu)秀,怎么辦啊?”
周天姿莫名其妙:“你為什么要優(yōu)秀?”
她不記得她對周存希有成績上的要求,周存希健健康康活著就行了。
“好多人知道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兒……”周存希扁嘴:“我感覺……我有時候,不配做你們的女兒?!?/p>
周天姿明白了,周存希心理有壓力,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而且周存希也明顯沒有父母的學生時代優(yōu)秀——一個保送上大,年紀輕輕成為教授,一個省高考狀元,授銜為上將。
周天姿和姬蔚時倒沒什么,但周圍人總會竊竊私語,讓周存希壓力很大。
周天姿:“有一種東西叫均值回歸定理。父母太厲害了不代表兒女就行,如果一代就是比一代優(yōu)秀,人類早就現(xiàn)在突破宇宙桎梏,飛向四維空間成為神了。所以你作為我們的孩子,完全符合這個定理。反正你健健康康活著就行,你的知識能養(yǎng)活你就行。優(yōu)秀的父母不一定會讓孩子優(yōu)秀,但絕不會讓孩子餓死,有我和你爸在,你還怕活不下去?”
這些話既安撫了周存希的壓力,也溫柔地告訴她,無論你怎么樣,你都是我們的孩子。
周存希慢慢大了,但姬蔚時逐漸老了,周存希聽說過父親年輕時的美貌,于是她打趣過父親現(xiàn)在的模樣,姬蔚時也笑笑:“是啊,我老了,看不出來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