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210節(jié)（第1頁）

“樓主，我們兄妹二人的經(jīng)歷或許不能成為您的參照。”姜恒常優(yōu)雅一笑，“若要我等以言語形容，那便是——‘完滿’。我們擁有了彼此的所有，回憶、感情、憂懼、信念、徹悟……我們從此心意相通，再不會有分歧與陌路。姜胤業(yè)能看見姜恒常曾經(jīng)踏過的山川湖海，姜恒常也終于能與纏綿病榻的姜胤業(yè)感同身受。我們再不殘缺，再不孤孑。從彼此的半身融合為一個完整的個體，這，便是我們的答案。”

“匪夷所思，且難以想象。”明月樓主嗤笑，并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回頭，望著斷壁頹垣間龜裂的地坑，一灘渾濁的死水聚在坑底。那些死水涌動著青綠的油墨，仔細望去時卻發(fā)現(xiàn)其上有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地望著他們。那些眼睛似有萬千思緒，似哀似愁，似怨似恨。祂們粘稠地流轉(zhuǎn)，如活物般靈動自如。

很難想象，這一灘詭譎陰祟的死水，在不久前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體面的老人。

無論斬斷多少次，殺死多少次，冥神骨君的神使依舊會死而復(fù)生。但隨著神力的侵染，外道的信徒也逐漸顯露出已經(jīng)被扭曲的靈魂本質(zhì)。

“祂還活著？”

“顯然。沒有人能在骨君的神國里殺死神使?！?/p>

“即便已經(jīng)扭曲成這種樣子？”

“當(dāng)然，即便已經(jīng)被扭曲成這種樣子。很不可思議吧？執(zhí)掌死亡的神明，卻真真切切地褻瀆了‘死’。”

姜恒常輕輕一笑：“剝奪逝者的尊嚴，扭曲死亡的本質(zhì)，一切只為了讓族群以面目全非的樣子扭曲地‘活著’。以死的權(quán)能去謀奪生的未來——向死的生，向生的死。這種空洞虛無又沒有意義的事，那位冥神卻堅守了一輩子。”

明月樓主沒有接話，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拋給姜恒常，道：“即便姜胤業(yè)已死，但生意就是生意。想必你不會忘記？”

“怎么會呢？全天下人都知道樓主最重視等價交易?！苯愠＝幼∧且环接≌拢呛憔糜罉反蟮渖鲜й櫟木琵埱嘤駠t。姜恒常沒有當(dāng)場檢驗貨物的真?zhèn)危吘股馊俗钪v誠信。她雙手合十將國璽收入懷中，捋下手腕上一串以紅線相纏的珠子，墨黑色的珠子似一顆悲哀的眼珠。

“交易到此為止?！泵髟聵侵魇障录t繩珠鏈。

姜恒常忍不住笑了，她心想，這人果真是個戲瘋子。

“樓主，您最初踏上道途的因果與祂分不開干系。修行天之道的人卻不求長生，只尋那凡塵生老病死的徹悟。這何嘗不是一種自相矛盾的空無？”

明月樓主沒有回答，而是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朝殿外走去。

“自吾誕生伊始，便一直在做這毫無希望之事，從生到死?！苯愠Ｒ膊⒉辉谝?，她無需明月樓主的回應(yīng)，輕哼著姜家流傳至今的箴言。這世上所有修士都是走在道途上的獨行者，無人能夠理解，無人能夠共情。那些外人看來愚昧的、無意義的，或許恰恰便是他們道的詮釋。

“我所言對否？陰長老？”

龐大的陰影在姜恒常身后升起，她偏頭，眼中帶著平靜的笑意。

暗影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眼球同時轉(zhuǎn)動，不斷分泌粘液的同時將目光鎖死在姜恒常的身上。

[沙……沙沙……]怪物發(fā)出了沙啞的低鳴，在一陣吞痰般的含糊嘶鳴后，終于吐露出能被辨明的語句，[沒有……意義……]

[棋局已成……掙扎，毫無……意義……]

[無人能懂，吾王的慈悲……吾王之偉業(yè)……終將……]

“我知道。以死圖生，祂已經(jīng)遠去，但祂的道依舊留存于神州大地。”姜恒常手腕翻轉(zhuǎn)，緩緩把玩著九龍青玉國璽，“九州作局，山河為棋。此局，才將將開始?！?/p>

仙與魔，生與死，過去與現(xiàn)在，神舟的未來究竟落在誰人手中，到底還未成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