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你這小娃兒,怎會有如此高的靈性呢?”
被捏著臉的宋從心默默地想著,可不是,被山主和大月祝福過的神魂靈性能不高嗎?
從那之后,天樞星君便將宋從心帶在自己身邊,傳授各種知識。她講課生動形象,言簡意賅,有時說到興頭上,隨手便能揮就一片璀璨壯闊的星圖。宋從心看得出來,單這一手,這位無名女修的功底就不知比清漢學(xué)堂中的講師高明多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么來頭。不過,那些對于渴求知識的宋從心來說都不重要,她聽得認(rèn)真,學(xué)得入神,短短一年內(nèi)便將清漢的靈修法門吃透、悟透。
宋從心與階級之別都踩在腳底。
年歲未過半百的分神期修士!聞所未聞!
乍然聽聞如此驚人的消息,在場眾人神色各異,那些原本還自詡年長、將魁首親傳視作晚輩的各家老祖都不禁繃緊了面皮。
一股前浪即將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的迫切感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諸位大能的頸椎。這些大能修士地位崇高、聲望顯赫,早已忘記被人“威脅”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他們本以為境界之差猶如天塹,拂雪道君以往再如何優(yōu)秀,與她并排羅列的也只會是各家各派年輕一代的弟子,而不是他們這些足以鎮(zhèn)山的基石。而身為魁首親傳,優(yōu)秀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就算拂雪道君在年輕一代的弟子中出類拔萃,
那也是因為她比別人享有著更豐富的資源。
眾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三年前剛剛成就元嬰的拂雪道君,三年后竟然再次突破。這一回,她接連跨越兩重境界,從“破例列入大能席位”到名正言順地坐在場中。這等天資,說是天縱奇才都有些過于含蓄了,她莫非是天道所衷的氣運之子,又或是哪位大能真仙的兵解轉(zhuǎn)世?
眾人心中百味參雜。
越是需要深入討究的要事越是會放在儀典的后面,天樞星君隨后便點了重溟城主姬既望的名字,細(xì)數(shù)了重溟城這十年來的發(fā)展?fàn)顩r以及推行的政策。天樞星君沒有提及姬既望的異人血脈,大概在她看來,這點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比起這些,天樞星君更在意重溟城日后的發(fā)展方向,她詢問了一些政策方面的問題,角度極其刁鉆,好在重溟城那邊也是有備而來,一名身穿文官服飾的官員站起來,簡明扼要地回答了天樞星君的提問。
一些本已準(zhǔn)備借機(jī)生事、好謀奪陌州利益的世家見狀也只能偃旗息鼓,上清界最不能惹的幾尊龐然大物都沒有發(fā)話,他們還是不要當(dāng)跳梁小丑了。
詢問完重溟城后,天樞星君又點了幽州興國之主宣平沙的名字,同樣也詢問了幾個問題。天樞星君提出的政策方面的問題涉及國政、外交、商貿(mào)以及民生等等,從雙方的問答之中,即便是脫離世俗已久的修士也能很快掌握這兩處勢力的基本情報,進(jìn)而思考外交政策以及商貿(mào)計劃,整個流程可以稱得上是條理分明了。
興國同樣有所準(zhǔn)備,但當(dāng)那身穿監(jiān)天司服飾的女子準(zhǔn)備起身回話時,天承帝宣平沙卻抬手阻止了她,轉(zhuǎn)而笑意溫然地起身,回答了天樞星君的疑問。
宣平沙口才極好,他不卑不亢、風(fēng)骨儼然,從他口中流淌出來的話語極具感染力,充滿令人信服的力量。
和早已被姬重瀾整治成鐵桶的重溟城不同,天承帝的治國理念讓上清界各宗各派都倍感訝然。“大同”之世固然是無數(shù)人的夢想,但身為階級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這些思想理念從一位君王的口中說來多少便顯得有些奇怪。在一些人看來,天承帝的想法無疑是割肉予民,自斷臂膀。
世間多的是將“為國為民”當(dāng)做口號放在嘴邊的人,但真正能舍棄自身利益,不求家族千秋萬代之人又有多少?在座不少世家老祖捫心自問,都覺得自己做不到。
但無論眾人心中如何猜想,興國如今確實是這般經(jīng)國治世的。從天樞星君口中得知這點,眾人看待宣平沙的目光也變得復(fù)雜了起來,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的凡塵,竟然誕生了一位毫無私欲、持燈為民的圣人嗎?
然而,聽完宣平沙的陳述,天樞星君卻道:“你可知,此路道阻且長?”
“我知。”宣平沙微微垂首,輕闔眼眸,“興國大同之念起源于咸臨元祖巫咸,承接人皇之世,后來隨著五轂國的衰落,大同之念也被認(rèn)為是鏡花水月、與時不合。后有興太祖宣白鳳、明賢公、永沐侯等英杰先烈奮不顧身,白骨鋪路,方有如今的興國。此非在下一己之念,實乃萬民之順意、天下之共德。”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砸得全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半晌,席間確有一家代表起身,朝天樞星君拱手作揖道:“天君,興國之事,在下有異議欲問天承帝?!?/p>
“允?!?/p>
那人轉(zhuǎn)身面對宣平沙,面色不好道:“天承帝,爾在此大放厥詞,以民意為自己鍍一身金。但據(jù)我本家所查,興國設(shè)立監(jiān)天司,四處收集緘物,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