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仙家子弟共同守城的將士們感觸最大,見這些仙風道骨實則心如赤子的“小仙長”們要回去了,心里都覺得有些不舍。桐冠城是軍隊,為了節(jié)省糧食,軍隊禁酒。他們只能扛了幾壇鮮花釀的蜂蜜水去湊熱鬧,想著仙人不都是食落英飲朝露的嗎?這水釀應該會合仙家的胃口吧?
“污蔑,這是赤果果的污蔑!”仙家弟子中的那位老饕,不僅在先前針對九嬰的戰(zhàn)斗中貢獻出了自己精磨的白面,這次宴席中還被迫貢獻出了自己藏在儲物戒中的十幾頭豬,“誰說修真者就只能吃花瓣兒喝露水的?誰規(guī)定!日子真過得那么沒滋沒味,我還修什么仙??!”
“去——”眾將士們一點都不怕他,還不約而同地齊聲噓他,畢竟這位來參加外門考核卻在儲物戒里塞滿吃食的事跡,都已經(jīng)傳遍全城了。
一名弟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覺得還挺喜歡,頓時仰頭咕嘟嘟地灌下一大杯,豪爽地抹嘴道:“不錯,好喝!來,你們也嘗嘗我釀的酒啊!”
“可是我們不能飲酒啊……?”
“沒事,得了你們大公主的首肯了。大不了之后我們再幫你們守半天城,等你們酒醒了再走。不過只有今天啊,過時不候——!”
“那還說什么?!干了!”一群禁酒大半年的虎狼頓時發(fā)出了嗷嗷聲,也不顧仙家酒釀醉人,抱起酒壇子便是一陣“噸噸噸”。
那掏出全部酒釀存貨的弟子放聲尖叫:“夭壽啊,你們暴殄天物!”
演武的廣場上吵吵嚷嚷,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不顧形象地席地而坐,和身旁的凡人勾肩搭背,劃酒拳的劃酒拳,過招的過招。女兵則和那些一個個看著清冷出塵的女弟子們坐在一起,舉著裝有蜂蜜水的杯子,聊聊天,說說話,或是一起圍觀喝醉的人出洋相,笑得滿臉紅光。
還有幾個成家卻沒孩子的士兵則圍住那些年紀較小的修士,得了允許后便捏捏臉,摸摸頭,感慨著自己沾了仙氣,以后也要生個這么靈秀的娃。
另一邊,有一個身材單薄、長相俊秀的少年小卒同樣也被人圍住,不過圍他的多是仙家弟子。對于這位心算能力過人、頭腦才思敏捷的小兵,不少仙家弟子跺腳嘆息,自愧弗如,而后便提出各種靠譜或不靠譜的主意,甚至有人從懷里掏了符箓陣法卜筮之類的書籍,悄悄往人懷里塞。
“你叫什么
名字?”
“張松。弓長張,木公松?!?/p>
“好普通的名字。你計算炮擊射程這么準,不如改名叫‘張大炮’怎么樣?”
說胡話的弟子很快便被人一人一腳地踹遠了。徒留一旁看笑話的人還在哈哈哈。
一名輔修丹青的女弟子提筆,落墨,畫下了這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將其盡數(shù)匯聚在一張數(shù)尺長的繪卷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在她手中成型,每個人的情態(tài)都捕捉得極妙,眉飛色舞的、窘迫靦腆的、開懷大笑的……她畫完最后一筆,落字《水天一色間》。
她寫完最后一筆,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卻聽旁邊傳來了一聲同樣的舒氣聲,轉頭,便看見一位凡間界的畫師同樣拿著筆,和她畫著一樣的畫。
對方的落款是《桐冠城九嬰劫后眾生相》,枯燥、呆板,毫無風韻,全是寫實。
女修看了一眼,對方顯然是畫人像的能人,情態(tài)略遜,但眉眼五官卻描摹得細致入微,幾乎能認出所有人的模樣。再看對方身上的官服,顯然,這是衙門里常年幫欽差畫通緝令的。注意到女修的視線,那位男畫師也轉過頭來,看見她的畫,挑眉拱手道:“獻丑了。”
女修氣笑,文人相輕,畫師亦然。對方嫌棄她不夠?qū)憣?,她還嫌棄對方抓不住情致呢。
兩人賭氣,以畫對罵。一人畫仙門盛景,一人便畫紅塵故里;一人畫百鳥朝凰,一人便畫游龍在天;一人畫大公主叱咤沙場,一人便畫宋道友逆風持炬……如此較勁直到太陽西斜,兩人終于握手言和,互相交換了《水天一色間》與《桐冠城九嬰劫后眾生相》。
“不然你多送一副,那張逆風持炬的也一起送了吧。畢竟那天晚上,我真的沒看見那位仙長的臉?!?/p>
“……滾?!?/p>
女修暗自磨牙,但最終還是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