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又走出十幾步后,沈京墨再也無力支撐,膝蓋一顫,摔倒在了草地上,被雨浸shi的泥土沾在她臉上,她卻連抬手抹去的力氣也沒有了。
走在前面的羅三感覺到手上的鞭子一沉,擰著眉毛轉過身來,見沈京墨癱死在地上,狠狠拽了一把鞭子:“別給老子裝死!”
沈京墨被他拉扯地挪動了一下,卻仍伏在地上沒有起來,額頭被石子擦出了一道血痕。
她的力氣和魂魄都仿佛被抽干了,嘴唇蒼白開裂,有氣無力地一掀眼皮,看了羅三一眼,突然莫名地笑了。
“你干脆把我殺了。”
沈京墨語氣幽幽,仿佛在嘲弄羅三的落魄。
羅三頓時來了火氣,大步上前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將她提坐起來,貼近她臉前咬牙切齒地笑:“找死?當老子不敢殺你?”
沈京墨蒼白的臉被迫揚起,眼睛半睜不睜地看看羅三,隨后干脆眼皮一合,像是在等待羅三掐斷她的脖子。
“我活著是個累贅,你有何不敢殺?!?/p>
她并非有心求死,只是如今擺在她面前的,的確沒有一條活路——
羅三雖然腿上有傷,行動不便利,可對付她一個弱女子仍是易如反掌,單憑她一人絕無逃走的可能。
她不清楚葡萄村被這些人禍害成了何等模樣,但山匪洗劫村子,八成不會留下活口。昨日村里男人都去了縣里趕集,等到回村,發(fā)現(xiàn)尸體再趕去縣衙報官,縣衙的人定會先去排查死者和失蹤之人,等確定屠村是雁鳴山的山匪、而非尋常流寇所為,再糾集人馬上山,起碼要等到天黑。
雁鳴山山路難行,摸黑上山還不知要花多久,更何況羅三一直往密林中走,就算是神仙來了,只怕也難以在這深山老林里找到兩個有意躲藏起來的人。
剛被羅三挾持離開山寨時,她悄悄將香囊里所剩不多的香粉撒在了沿途的草葉上,祈禱很快就會有人循著香氣找到她。
可眼下天都要亮了,香粉也早在半路就已經(jīng)撒完,就連香囊,也被她當做最后的希望,丟在了路上。
然而如今卻下起了雨,香粉融于雨水中,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再過一段時間,也許羅三就能走出大山,甚至離開永寧縣。
到那時,誰還能找得到她呢?
所以,與其落在羅三手中生不如死,還不如干干凈凈地死在這里。
起碼可以少受些罪。
挑釁的話說完,扣在沈京墨脖頸上的手指逐漸收緊。
很快,她便感到呼吸困難,漂亮的五官因為痛苦擰了起來,臉漲得通紅,手腳無意識地抽搐。
她腦海中忽得閃過很多不連貫的畫面,有父親母親,有翠蟬,有傅修遠,有血泊中的柳翠儀。
還有陳君遷。
和他為她翻新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