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215節(jié)（第3頁）

任何人都能悲痛欲絕，任何人都能心生恐慌，但年輕一代的頂梁柱們不能。

然而，這支整裝待發(fā)的持劍弟子還未走出宗門，便撞見了群山。

領隊的湛玄邁下臺階，卻突然被天光晃了晃眼。待他凝神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劍刃反射的雪光。

湛玄停住了腳步，抬手，身后隨行的弟子同時停步。換下日常常穿的黑衣、身著內門長老服飾的湛玄緩步上前，越眾而出。

山門前，另外兩支由更年長一輩的內門弟子組成的隊伍正端正肅立，這支隊伍中的弟子全部佩劍。那晃了湛玄一眼的光亮，便是自某位弟子的劍格上迸發(fā)出來的。

湛玄不動聲色地打量，這支隊伍中有不少眼熟的面孔，大部分人湛玄曾經(jīng)都要喚一聲師姐師兄。這些比當代弟子年長許多的內門弟子，有些已經(jīng)自成一派，有些已經(jīng)成為了分宗的長老或者掌門，有些則已經(jīng)不問世事閉關潛修。但如今，他們站在這里，神情肅穆，一如鼎盛之年。

故人容顏未改，歲月卻像拍打礁石的河水，將滄桑鐫刻在他們眉宇之間。

年輕一代的弟子與年長一輩的弟子狹路相逢，彼此相視，看上去沒有不同，但分明又有所不同。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人，湛玄也并不陌生——無極道門已經(jīng)隱退的三位太上長老，清儀太上，純鈞太上，以及職務已經(jīng)轉交門下弟子、卻還未完全卸任的執(zhí)法長老明德太上。湛玄率先看向自己的師父，這個平日里行事灑脫、偶爾有些頑童風范的長者負手而立，眼神沒有瞥向他，面上也看不出情緒。倒是相對而立的清儀道人與明德上仙原本似在談話，但在湛玄一行人接近時，她們短暫沉默，隨即轉眸朝他們望來。

湛玄形容不出那種感覺，只覺得兩位太上的眼神透著一絲古怪。

明德上人如往常般不茍言笑，僅用一根烏木簪束發(fā)。這位鐵面無私的太上長老曾是宗門內最令人恐懼的存在，她執(zhí)掌宗門戒律，框定天下正法。許多少不知事觸犯了清規(guī)的弟子都被這位長老罰過。明塵上仙那一代人的位序里，明德上人位列三席。她本身是渡劫期大能，距離大乘僅有一步之遙。

明德上人積威甚重，站在遠處便如一座巍峨的山。相較之下，清儀上人就像山澗流水，不笑也溫，自成風雅。

“卸劍。”清儀道人開口，語氣溫然，“你們留守宗門，就此止步吧?！?/p>

湛玄頓住腳步：“……什么？”

“此次中州之行，由本座率隊前往。”清儀道人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卻自有威儀，“中州水深，背后牽扯了太多權系密事。你們根基尚淺，不要為此折了自己的前程。湛玄，將你們查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本座。”

“沒有小輩頂在前頭打生打死，前輩反而獨善其身的道理?！鼻鍍x道人輕瞥湛玄身后的隊伍，她的眼神分量很重，透著不容拒絕的溫柔，“所以，卸劍吧?！?/p>

湛玄沒有接話，而是轉頭去看明德上人與自己的師尊。然而兩位比清儀道人更年長的太上長老只是肅穆而立，沒有阻止清儀道人宣話。

湛玄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師父喝醉時談及的往事，他們那一代人中，年紀最小的古今道人入門前，宗門內年紀最小的是清儀道人。

那時明塵上仙已經(jīng)繼任掌教，老一輩陸續(xù)隱世或閉了死關。身為大師兄的明塵上仙與幾位同門年齡相差過大，率領宗門抵御了足以令道統(tǒng)斷絕的災難。在那個人與害獸爭奪生存空間的時代里，長輩們四處奔波，人手不足。這些性格各異的內門親傳被集中教養(yǎng)，磨合過程堪稱災難。

純鈞和明德先后入門，年齡相差不大，又都以脾性剛直著稱；后入門的經(jīng)司長老應華陽是個桀驁不馴的混世魔王，還沒膝蓋高就敢蹬鼻子上臉爬到誨明長老背上把師兄當牛馬；佐世長老性格焉兒壞，面上笑瞇瞇的，轉頭就下死手將人坑得不明不白……還有一些令湛玄感到陌生的名諱，則已經(jīng)隱沒在歷史的長河了。

在內門天驕三天兩頭打得頭破血流的相處中，幾位親傳在最張狂肆意的年紀里，被煩不勝煩的老一輩塞了一個裹在襁褓里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