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15節(jié)（第2頁）

因為沒能提前發(fā)現(xiàn)九嬰之禍，這一批弟子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一部分弟子明哲保身逃離此地、返回宗門報信，一部分弟子退守桐冠城，與將士們共同作最后的抗?fàn)帯５潜姷茏硬磺宄艐胫湵澈鬂摬氐木薮箨幱?，桐冠城的百姓又怨懟他們不知輕重引動了九嬰。雙方難以磨合，再加上從北荒山逃離的弟子多擅實戰(zhàn)，輔修陣法符箓的弟子死傷慘重，因此仙家弟子基本被排除在守城計劃之外。

沒有北荒山崖谷之上的驚天一劍，九嬰并未傷重，幕后之人自然沒有二度出手，將九嬰煉化為魔氣作骨的惡蛟。

沒有仙凡兩界放下成見后的合作，便沒有某位符修弟子為了安慰情緒低落的凡人而一拍腦門，想出給火符賦予除魔特性的絕頂妙計。

命運在遇見某個節(jié)點的關(guān)頭悄無聲息地拐了一個彎，本該駛向破滅悲劇的軌道通往了未知的方向。

而如今，鎮(zhèn)守桐冠城的仙家弟子們還對命運的變化一無所知，他們將礌石炮推上了城墻，填裝烙印著穿透符文的danyao，升起了籠罩全城的護城大陣。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守城隊的弟子也沒閑散下來，前哨組輪流值守，不間斷地傳回北荒山的情報信息。符文組更是快馬加鞭，趕制danyao。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無法安定下來的緊繃感里，唯恐自己還做得不夠多，只能再努力一點，再盡心一點。

因此，當(dāng)遠(yuǎn)處傳來陣陣凄厲詭異、恍若嬰兒啼哭的咆哮嘶鳴之時，眾人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恐懼，反而是塵埃落定的安心。

盡人事，聽天命。修真問道之人往往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已經(jīng)竭盡全力做到了自己可以到的一切事情，即便最終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他們也已經(jīng)無愧于心。

“三清在上啊——！”直到一聲破音的尖叫傳來，某位不顧風(fēng)度的弟子站在城墻上嘶吼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什么鬼東西？不就是九嬰嗎？大家不是都在宋道友給出的留影石里見過了嗎？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眾弟子恨鐵不成鋼，想要踹那擾亂軍心的弟子一腳。誰知幾名弟子御劍凌空后，窺見遠(yuǎn)處蠕動而來的巨大黑影，竟也瞠目結(jié)舌，險些崩潰得大喊大叫。

“天爺啊，這是什么東西？！九嬰嗎？九嬰不長這樣??！”

眼見著這些個仙風(fēng)道骨、儀表堂堂的上宗弟子們嚇得人仰馬翻，守城的將士們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慌亂與恐懼。

其實，也無怪乎這些弟子如此失態(tài)，實在是因為就算是他們也從沒見過如此猙獰恐怖的怪物——那本就面目猙獰的遠(yuǎn)古兇獸此時已經(jīng)完全褪去了蛇類動物該有的體態(tài)，蛇軀膨脹了近一倍不止。九個蛇顱中的三個已經(jīng)被誅邪之劍砸成了泥濘的血肉，卻還仍舊如活物般蠕動著。而更為嚇人的是九嬰九首交接之處的中段，強行掙脫誅邪之劍的后果便是龐大的蛇軀自交接處撕裂，露出內(nèi)里翻滾著鮮紅的血肉。

而當(dāng)這副面貌的怪蛇和漆黑的魔氣擰和糾纏在一起，殘破的蛇顱生出漆黑的龍角，淋漓的肉筋和渾濁不詳?shù)暮陟F擰作一體……與其說是“難看丑陋”，倒不如說是一種更讓人難受的怪異感沉甸甸地擠壓在眾人的心口，令人呼吸不暢，如鯁在喉。

雨，越下越大了。

看清九嬰面貌的幾名弟子各個臉色蒼白，甚至有人忍不住攥拳抵唇，強行摁捺住幾欲作嘔的咽喉。

“先鋒隊和陷落隊并沒有失敗。”一名弟子慘然道，“誅邪之劍的確擊中了九嬰，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讓九嬰變成了這般模樣……”

眼前的九嬰，真的還是活物嗎？如果不是，他們還有辦法讓九嬰“死亡”嗎？

他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九嬰變成了這般模樣都還能“活著”，那“死亡”真的能讓一切歸于塵土嗎？

面對一個很可能“不死”的怪物，原本還安慰自己已經(jīng)做好萬全準(zhǔn)備的弟子們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絕望之感。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沉溺于這種情緒之中，一聲“咻”的嗡鳴打斷了他們的思緒?；颐擅傻拇笥隄矞缌藱C拓拉閘扭轉(zhuǎn)的吱嘎聲，只留下一聲宛如鳥叫的長鳴。

那聲音太過尖銳，在細(xì)密的雨聲中都顯得如此清晰分明。直到礌石炮在九嬰的其中一個蛇顱上炸裂，擦出點點星火之時，眾人才恍然回神。

“他娘的，這么硬的骨頭！”城墻上，齊照天指揮著四名將士裝填danyao，發(fā)現(xiàn)周圍鴉雀無聲時還滿臉不爽地回頭吼道，“你們發(fā)什么傻?。?！還不快干它個爹的！不然等長老過來后看你們跟呆頭鵝一樣的發(fā)呆淋雨嗎？！”

齊照天可不怕九嬰這扭曲可怖的模樣，身為齊家嫡系的繼承人，他從小到大的必修課就是觀摩各種死得奇形怪狀、面目全非的惡靈妖怪。別人或許會恐懼這種“死后還活過來”的東西，但齊照天不會。身為齊南通的后人，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在解決這種死后還活蹦亂跳的怪東西。

雖然齊照天罵得很粗俗，但他的話語卻像一點靈光般點亮了眾弟子的心。沒錯啊，他們根本不需要“殺死”或者“戰(zhàn)勝”九嬰，宋道友交付給他們的任務(wù)只是守好城池，等待長老到來而已。他們何必給自己樹立非要“殺死”九嬰的門檻，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放下心頭上懸著的大石頭后，眾弟子紛紛加入了戰(zhàn)局。

“射程、風(fēng)力、雨勢……哈！我算不來算不來！來個擅卜筮命算的這邊支援一下！”一名弟子掰著手指計算礌石炮的射程，算得頭痛欲裂，轉(zhuǎn)身正想喊人支援時，一位身材瘦小的士兵卻毛遂自薦，“……??？你會??？行行行，你會你來！放心算，我掩護你！”

“不要瞎開火，瞄準(zhǔn)九嬰的血肉之軀打！……我知道打不死，把它打退了不就行了嗎！只要它不越雷池，怎樣都行！”

“該死的……誰給施個法擋一下雨！這里這么多扛不住魔氣的人呢！打完九嬰傷兵一大批，血不血虧啊？”

在密集的炮火發(fā)動的狂猛攻勢之下，那如山巒般龐大的黑影終究是被阻止了前進的行路。然而九嬰神智全無，自然也喪失了對疼痛與死亡的畏懼。好幾次被礌石炮打退了蛇顱之后，九嬰煩躁地甩頭，張嘴噴出了大片的流火。

“法修！法修！支援啊，九嬰噴火了！”城墻上的修士們聲嘶力竭地嘶喊著。一名正在城墻上紋制符文的女修聽罷，立時放下了手頭的活計，她單手往墻沿上一撐，整個人便利落地翻出了城墻。她抬手掐訣，直接在掌中凝出了一朵冰色的蓮花。

“呼?！迸掭p輕一吹，冰色的蓮花立時隨風(fēng)散去，那剔透的花瓣兒飛過了桐冠城的護城河，霎時掀起一道冰冷的霜風(fēng)。只聽得“咔”的一聲脆響，洶涌而來的流火直接被一道沖天而起的冰壁攔下，險險停在護城河半臂之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