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北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置可否。沈舒看起來與世無爭,其實什么都明白。
他隨即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吩咐手下備車。
“走吧,姐姐,帶你去個地方?!?/p>
車子經(jīng)過一段環(huán)山公路,最終在半山腰的一處墓園停下。厲北寧讓手下到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小雛菊。
“厲北寧,你這是做什么?”
“帶你去見個人?!?/p>
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年頭了,女人有一張憨厚淳樸的臉,笑容溫暖,很是平易近人。
厲北寧將花束放下,又扯了扯沈舒的衣袖,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她是……”
厲北寧并未回答,只是對著墓碑輕聲說:“張媽,我?guī)遗笥褋砜茨懔??!闭f完,他偏頭看向沈舒,語氣不容置喙,“姐姐,叫人?!?/p>
沈舒有些意外,那個連親生父母厲老爺子和四太都不放在眼里的厲北寧,竟會對一個墓碑的主人如此恭敬。
她抿了抿唇,還是順從地開了口:“張媽?!?/p>
厲北寧點了三根香插在香爐里,臉上難得地流露出一絲沮喪和脆弱。他對沈舒說:“你到那邊等我,我跟她說幾句話?!?/p>
沈舒走到不遠處的休息亭,一個男人正靠著柱子抽煙,看到她,挑了挑眉:“新面孔,阿寧帶來的?”
長孫啟踹了他一腳,“瞎說什么。你見厲爺帶女人來過這兒嗎?”
聞言,那男人對沈舒的態(tài)度立刻改觀,恭敬道,“嫂子好。”
沈舒并未理會,只是看著不遠處厲北寧的背影。
長孫啟順著沈舒的目光投過去,“厲爺也就只在張媽面前,才像個人?!?/p>
“哦?”
“他小時候過得……真他媽慘。厲家那幾個兄弟,哪個沒欺負過他?”
沈舒目光微動,“他可不像是能被欺負的主?!?/p>
長孫啟像是被勾起了話頭,“那是你不知道以前……有一回,就因為他多看了兩眼別人新買的玩具車,那幾個畜生直接把他的頭按進噴泉里,差點淹死。后來還是張媽把他撈出來,偷偷給他找了干衣服,又塞給他一個熱包子。要不是張媽護著,他早死在那宅子里了?!?/p>
“厲四太太不管嗎?”
“她?她眼里只有厲老爺子,腦子又時好時壞的,糊涂著呢。”
長孫啟像是想起什么,扯了扯嘴角,帶著幾分嘲弄,“造化弄人……要不是經(jīng)歷那些,怎么會把他逼成現(xiàn)在這樣?!?/p>
沈舒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有些發(fā)疼。她再回頭看那個孤單的背影,忽然覺得沒那么面目可憎了。
“那張媽……”
“張媽護著他,自然就被那幾個少爺視為眼中釘。有了點手段,第一個就拿張媽開刀。在接厲爺放學(xué)的路上,被他們馬仔開的貨車撞死了……”
沈舒身體一僵。
她知道大家族斗爭厲害,卻沒想到招招致命。厲北寧一個人無依無靠,她不敢想,他是怎么從那樣的地獄里爬上來的……